山洞之中，油燈的燈光搖曳著，將兩人的身影投在石壁上。

羽涅默念了一遍口訣，扶著陸華謠坐好，掌心抵住她的後背。總歸是不信的吧，不然也不會這般費盡心思。

陸華謠整個人感覺渾渾噩噩，在夢境之中踉蹌走著，眼前盡是黑霧彌漫，莫名的悲傷湧上心頭。

櫻花樹下，白衣少年，端坐在下面，任樹上的花瓣灑落一身。

“師兄，今日這般勤奮啊。”青衣少女提著竹籃笑著走來，撐著下頜就這樣坐在了少年對面。

少年許久才睜開眸子，淡然看了眼坐在對面的少女，“不是說了，我現在在練習辟谷，不進食。”

“哪兒的話，師父也沒說，你就可以不吃飯了。餓壞了，怎麽辦？”少女溫柔說著，一面將竹籃裏面的飯菜拿出來，放在少年跟前。

羽涅就這樣站在遠處，一向邪氣肆意的眸子裏也盛滿了黯然嘆息。百年的時光，原來也是這般快。快到，他還記著她從前的樣子，分毫不差。生在無間地獄，那一抹光焰怎可遺忘？

少年也不好拂去少女的心意，隨意夾了幾口菜，送進嘴裏。哪怕只是這樣淺試輒止，也讓少女滿心滿眼都是歡喜。

“以後不要來這櫻落山了，我要閉關。”少年放下竹筷，語氣一如從前淡漠，不去看對面女孩眼底的失落。

“可是，可是，從前，師兄師兄也允許我上來的。難道，修習功法，便是要斬斷一切和我，們的聯系嗎？”女孩說著，聲音都有了一些哽咽。

少年絲毫不為所動，清冷的氣質足以勸退還要說幾句的女孩。他是要修大道，絕情絕愛，哪裏會被俗世羈絆。

“顧知臨，你真的很討厭。”女孩走了幾步，轉過來，有些怨憤說道，提著竹籃飛快跑下了山。

羽涅冷冷掃了眼還端坐著的顧知臨，快步追上了消失的身影。

“蠢顧知臨，笨顧知臨。”少女一人跑到後山竹林，對著手裏雕刻的塑像生氣，素日裏溫婉的她，也只會翻來覆去的這幾句。

羽涅就這樣陪坐在她身邊，聽著她發洩心裏的怒火。

“我昨日下山，救了個少年，哼，比你好看。”少女手指點木刻雕像額頭，“也不像你這樣淡漠沒有良心，你都不曉得，這些飯菜都是我早早就起來準備的，我原先也不會做飯，你看，我手指都被燙傷，可，你壓根不知道......”

羽涅聽了這話，順著看過去，果然是有幾根手指被燙傷了，還起著水泡，她一直努力憋著，這會兒終於是小聲抽泣了起來。

“明明從前師兄也是很好的，我不明白，修習大道就要這樣嗎？”少女哭得傷心，淚水落滿了木刻上。

羽涅心裏也染上一層傷懷，想要伸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淚水，發覺這裏不過是場夢境，搖頭苦笑著。

夢境轉了轉，不過都是少女平日裏在山門的瑣事，即便這樣，羽涅也是寧願消耗靈力支撐著，也不願打破這個夢境。

所謂夢魘術法，困住人，不過是心有羈絆，原來他也未能免俗。

一炷香後，羽涅終於是強撐不住，吐了口血醒轉過來。

陸華謠也從之前深度昏睡不醒，轉為淺眠，微微張著嘴。

“我也不知，這到底是你不是了。”羽涅實在無法將這個平日裏奇思怪想，有點奇葩的陸華謠和夢境裏面脆弱無助的女孩子聯系在一起。

“哎喲，哎喲。”陸華謠哼唧著醒過來，感覺好像做了一個悲傷的夢境，可是怎麽都想不起來。

“哇！大師，您還在呢？”陸華謠一睜眼就見到羽涅那張臉，嚇得退後了幾步，堆著笑道：“您老也不休息休息。您看，我這睡一覺起來，精神都好些了。”

羽涅笑了笑，轉動手裏的佛珠，“我即便睡著了，你也逃不掉。”

“那是，我，我哪裏能夠從大師手下跑掉，我就是，我就是擔心大師您這一把年紀，要註意休息。”陸華謠討好笑笑。

“一把年紀？”

“哦？不是，那個，您雖然年事已高，但是呢，這風華尤在，尤在。”

羽涅微微笑著，站了起來，“走吧。”

“去哪裏？”陸華謠警覺的抓著劍柄。

羽涅轉過身來，看了看陸華謠已經拔出的劍，冷笑著。陸華謠尷尬笑笑，將劍收了回去，“我，我看看這劍鋒利不鋒利，咳！”

“殺我？”

“哪裏，我想給您削水果呢。”

顧知臨一路追蹤，終於感知到了羽涅的氣息，連忙不顧一切縱身跳下了山洞，驚得身後的觀細辛大叫。

山洞之內，早就沒了羽涅和陸華謠的身影，地上只躺著昏迷的吳均。顧知臨將吳均弄醒，發現他也是一問三不知，急得順著通道追了出去。

陸華謠幾次想要逃走，都被羽涅發現。不過依照羽涅喜怒無常的性格，他居然沒有為難她，真是難得啊。

“我餓了，餵！我餓了！”陸華謠不願意再走，抱著一棵樹，死都不肯撒手，嘴裏一直嚷嚷著餓了。

羽涅臉一沈，但還是拖著她去了路邊一間茶館坐著。

“兩位，想要點什麽？”小二異常勤快，擦著桌子問道。

陸華謠餓得有氣無力，“我要牛肉，雞腿，蝦，還有，還有魷魚，另外小菜就土豆絲吧！記得是醋溜土豆絲，多放醋。”

小二有些遲疑，訕訕笑著，“本店在山野，沒有這些東西。”

“啊？那有什麽？”

“大白饅頭，一些野生山豬肉。”

陸華謠點點頭，將下巴擱在桌子上，揮了揮手，“趕緊的。”

羽涅不緊不慢喝著杯中的茶水，他已經感知不到顧知臨，想必也是沒有追來。他現在就想將陸華謠帶回去，就算她不是，那也可威脅天清宗威脅顧知臨。

“大師，您能吃肉嗎？”陸華謠大口吞咽著牛肉，“您不是拜師臨遠山門，那裏也不是和尚，您怎麽就出家了？”

羽涅看著還要詢問十萬個為什麽的陸華謠，笑得陰冷，“你還想要嘴吃飯嗎？要是再亂問，我就割下來。”

好兇殘，太殘暴，簡直沒人性。一路上想要伺機問出師兄下落，也是白搭，好幾次旁敲側擊，都讓羽涅察覺！

陸華謠憤憤咬了口饅頭，奮力吃著碗裏的豬肉幹，別說味道還不錯，饅頭也很松軟甜口。

“嗝.......”陸華謠滿意拍了拍肚皮，完全無視羽涅嫌棄的眼神。

店小二見到兩人都吃完了，連忙出來收拾，一不小心打翻了手裏的茶壺，茶漬落在了羽涅白袍上。

羽涅當即掐住了店小二的脖子，眼神狠戾，下一秒就要扭斷他的脖子，還好陸華謠及時拉開了兩人。

“大師，大師，他，他也不是故意的，您就大發慈悲放過他。”陸華謠勸解著，那店小二也一個勁的道歉。

“自身都難保，倒是慈悲心腸，愚蠢。”羽涅冷哼著，坐了回去。

陸華謠撫慰了一番店小二，又收拾了幾個沒吃完的饅頭，這才跟在羽涅後面上路，既然逃不掉先這樣吧。

“走了？”茶棚裏面走出來一個布衣中年人，正是這裏的掌櫃。

小二點點頭，一改之前的怯弱陰狠看著遠去的兩人，瞳孔也泛著異樣的綠光。

陸華謠吃力的走在山路上，一路上還看見不少人跪在山道邊燒紙錢，哭得淒涼，這場景很是詭異陰森，尤其是現在還入夜了。

“大師，大師，這，這些人怎麽在這裏拜祭啊？”陸華謠上前一步，拉住了羽涅的衣袖。

這些紙錢灰燼四處亂飛，配著這些人低聲的啜泣，實在是陰森可怖啊！那哭聲幽怨哀傷，回響在山道上，讓人起雞皮疙瘩。

“大嬸，您，您這是在？”陸華謠蹲下來，問著前面低頭往紙盆裏面扔紙錢的婦人。

那婦人止住了哭泣，慢慢擡起頭來，嚇得陸華謠差點滾落下去，幸虧羽涅眼疾手快提住了她。

婦人眼睛應是瞎了，瞳孔裏全是眼白，臉色蠟黃，在火光搖曳下，顯得分外的詭異，也難怪嚇到了毫無心理準備的陸華謠。

“都死了，在這裏燒紙錢，希望山神大王能夠讓那些魂魄能夠投胎啊。”婦人說著又是淚水漣漣。

陸華謠一臉不解，追問下去，才曉得這前面的山頭據說出了一個山神大王，最喜歡吃人。往往有人進去砍柴或者做什麽，都是有去無回，派人去找，也是一具具白骨。

漸漸的，就傳出了，這裏面有個吃人的山神大王。要是在這裏燒紙錢，說不準，還能讓山神大王大發慈悲，將那些人的魂魄放出去。

“真的假的？”陸華謠有些不信，不過很快山裏頭就傳出了怪異的聲響，嚇得這些燒紙錢的，連忙磕頭跪拜。

“大師，前面去不得，咱們就此回去吧。”陸華謠快步折回，誰知道才走幾步，就被羽涅拖住拽了回來，“有什麽精靈山怪，大師我超度它們。”

陸華謠苦著臉，被羽涅拖著往山上去，“大師，咱們換條路不行啊？”

羽涅笑笑，看了看陸華謠，“你好歹是顧知臨的門下弟子，也算修真之人，居然畏懼這些東西？”

陸華謠還要反駁幾句，就見到了茂林之中一閃而過的紅色不明物件，嚇得直接大叫起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謝謝紫靈兒小天使給我灌溉的營養液！(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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